编者按:《乡镇政府》极具乡土气息和怀川特色。作者从另一角度独辟蹊径写乡镇政府,将乡镇工作情节化、故事化,通过怀川镇以点带面反映了广大农村三十年的历史变化,对在乡村发展中出现的种种矛盾解构进行了有益的描述,人物鲜活、情节感人、语言朴实,贴近百姓的生活,是一部正能量、接地气的作品,被评为焦作市“五个一工程”奖。
□张国柱
在我的印象中樊瑞楠一直是写散文和新诗的,没有料到她突然就撂出一部三四十万字的大部头来。《乡镇政府》刚刚出版,她即给我送来一本让我“批评”,书一直放在单位,有时间就拿出来看上一两页,看得不多也不连贯,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去年有一段时间我突然身染微恙,医生交代要多躺少坐,不得已把所有能停下来的事情都停下来,与床为伴。这倒好,就像上天给了一个专用于读书的假期,于是把几本早已该读而未读的书放在枕边,一一读来,《乡镇政府》便是其中之一。从第一页开始重新读起,一口气读了几十页,感觉有些别样的滋味。读到三分之一左右,接着往下读,便有渐入佳境之感。及至读完,我为之有了震撼的感觉。
《乡镇政府》没有贯穿全篇的故事。好的长篇小说应该有贯穿全篇的故事,但是故事没有贯穿全篇的未必不是好小说。《水浒传》整体而言故事是完整的,具体的情节其实很多是脱节的,不过是用了点粘合剂而已——王进遇到了史进,就写史进的故事,把王进抛到了一边;史进遇到了鲁智深,鲁智深就成了主角;宋江遇到了武松,就开始了十分精彩的“武十回”……所有的偶遇,不过是作者的巧妙设计,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情节链条。《西游记》干脆连粘合剂都不用,就是一个故事结束之后开始另一个故事,中间无非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师徒四人迤逦西行。金圣叹批评《西游记》“譬如大年夜放烟火,一阵一阵过,中间全没贯串,便使人读之,处处可住”,批评得十分精当,但并不妨碍《西游记》成为名著,因为《西游记》的故事虽无连接,却个个精彩。读《乡镇政府》,也可作如是观。计划生育、卖粮难、调整农产品结构、菜贱伤农、打白条、乡镇办企业、塑料大棚、假种子坑农、乡镇精简机构、下海经商大潮、村镇拆迁改造、小康村建设、发展旅游、“跑部钱进”、撤乡建镇、村委会换届选举、抗旱、抗洪、秸秆禁烧、发展饲养业、矿难……这一个个词汇,对一些局外人来说,无非就是一个个耳闻得来的故事而已,尽管也有不少局外人对此耳熟能详,甚至有所涉足,也不可能感同身受。而对乡镇工作人员,却是一座座必须翻越的高山,一条条必须趟过的大河,其间的甘苦,罄竹难书。《乡镇政府》以大学毕业生史玉林被分配到乡政府以后二十年的成长史为主线记录下来的这些故事,从微观上看,有一些的确缺少粘合,不够连贯,但从宏观上看,就是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发展的历史,不但波澜壮阔,也不乏暗潮汹涌。
这部小说文学手法运用得也不充分,这是有些朋友对此的共同观感,但这恰恰是《乡镇政府》最适合题材、最具备特色的写作手法。诚然,写小说需要一些文学手法,特别是需要夸张。如《三国演义》中的关羽斩华雄、斩颜良、斩蔡阳;张飞的战吕布、战马超、当阳桥上一声吼;赵云的长坂坡救阿斗、截江夺阿斗,都是运用夸张手法的范例。这些艺术创造,对于塑造人物性格、丰富故事情节以及增强作品的可读性、吸引读者的眼球,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但是,不夸张的未必不是好小说,特别是那些本已十分精彩、丰富、繁杂的基层生活,不夸张的白描照样能吸引读者的眼球,从另一个角度说,不事夸张,更能增加作品的可信度和贴近感。《乡镇政府》就是这样一部小说。本书的封面冠以“长篇纪事小说”,封底附上的几句话“反映乡镇机关的历史变迁,描写乡镇干部的生存状态,纪实中国乡村的风云变幻,刻画基层人物的人生画卷,是对乡镇机关的真实写照,是对乡镇干部的人文关怀”,都向读者昭示:作者的写作初衷是写实,作品的风格特点也是写实。
乡镇,是文学的富矿,其文学素材之精彩与丰富,是局外人难以想象得到的,这由乡镇的独特地位所决定。
乡镇政府,是中国政权的最底层(农村实行的是农民自治),从中央、省、市到县,都有几十个部厅局委,还有根据临时性中心工作不定时、不定量设立的领导小组和办公室,这几十个、上百个“条条”布置下来的工作一股脑儿都压给了乡镇政府,而乡镇政府做行政工作的无非就是几十人、上百人,“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压力之大、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
有人把这种状况称之为“漏斗”,其实,更准确的比喻应该是“高脚杯”,乡镇政府就像“高脚杯”中间那个细细的“杆儿”,下边还有一个摊得很薄很薄的“底座”,那就是既如同汪洋大海又似一盘散沙的农户。上边千头万绪,下边万绪千头,全靠中间细细的一根“杆儿”来连接,其间的故事想不丰富、不精彩都难。还有,农村中人与人、家族与家族、村与村之间的历史纠葛与恩怨,往往如一团乱麻,是非难辨,可谓“清官难断村务事”,都是乡镇以上政府不直接面对、乡镇政府却回避不得的“烂事”,如人饮水,甘苦自知。最令乡镇政府难堪的是,上级政府领导、管理下级的办法到了乡镇这一级基本失效,最突出的是:乡镇政府没有任用干部的权限,不能像它的上级一样,可以让能者上、庸者下。曾经听到这样一个段子:在一项涉及农村街道整治的工作中,县里领导在大街上当着围观的农民疾言厉色地呵斥乡党委书记:“这点工作都完不成,你这个书记就不称职!”送走县里领导,乡党委书记转脸找到村干部说:“老弟我混到这一步容易吗?老兄你就忍心为这点儿事让把我撸了?”这个段子很形象、很直观地诠释了乡镇政府的工作环境和生存状态。
小说《乡镇政府》以不事夸张、细致入微的近乎自然主义的笔触,生动地描写了上文所概括的乡镇政府的工作状态和工作环境,其间夹杂着大量日常生活的细节,包括乡镇领导与机关干部之间不分上下级、不分年老少的平等关系,机关院子里洋溢着浓浓亲情的业余生活,乡里干部石垒与农村大嫂王桂兰稍稍涉“荤”的打情骂俏——那是乡下人习以为常的某些人之间表达和谐关系的独特方式。《乡镇政府》把这些饶有兴味的场景巧妙地穿插在繁杂的工作描写之中,读来波澜起伏,张弛有度,引人入胜,大大增强了小说的吸引力,增强了小说的认知功能。
对于不了解乡镇工作的读者来说,《乡镇政府》打开了一户帮他们更深入地认识社会的一扇窗户。对于在乡镇机关工作的人来说,《乡镇政府》替他们倾诉了心中的酸甜苦辣,《乡镇政府》出版以后受到了读者的喜爱尤其是乡镇干部的热捧,不是没有缘由的。《乡镇政府》堪称一轴乡镇风情连环画,这是一部正能量、接地气的作品,极具乡土气息和地域特色,近闻该书被评为焦作市“五个一工程”奖,着实可喜可贺。
最后我愿用《乡镇政府》目录页上方的提示语来为本文作结:“看似官场小说而非官场小说。作者从另一角度独辟蹊径写乡镇政府,将乡镇工作情节化、故事化,被人称为‘中国乡村的缩影’‘怀川大地的一千零一夜’,是以小说形式全方位写乡镇工作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