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把温柔送归大地,年复一年,它没有失约。每年这个时候,它都会悄悄地来,看人间春回大地。春天在哪里?田野、山岗、河边,看草、看花、看柳,到处都有春天的痕迹。每每这个季节,我总爱到屋后的山岗去,看那些不知名的山花,如何在风中顺势绽放。它们把美呈现出来,展露给生活,让路人“点赞”。
直到今天,我对山花的感情胜过于温室中任何一个艳美的花朵。我觉得山花质朴,也许它们的香气并不浓烈,花瓣被风雨扯得有些残破,但这些丝毫不影响它们在我心中的魅力。我曾在年幼的时候,常常放牧于山岗,任羊儿尽情地吃着青青的野草,自己却用双眼收藏着山花,收藏着这段感情。山花有些害羞,几次在春风中扭过头去。
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农村女孩,名字多半含有“花”“红”之字。我家屋后有一个大我五岁的女孩,她取名就是“山花”。山花姐长得闺秀,一根马尾辫拖至腰间,水灵灵的双眼显露出了少女特有的纯情。山花姐家也养了数十只羊,在父亲把羊鞭交给我的时候,母亲就对我说,去约山花姐一道吧,她放牧有经验。我和山花姐把羊赶上山岗,然后,坐在向阳的山坡上,闻着春天里的花香。有时候,山花姐会摘上一朵,放在鼻前,微微地闭上眼睛,一嗅,而后的感慨是:“哎,好香的花呀!”其实,在许多大男孩的眼里,山花姐就是一朵最美的山花,艳丽、动人。村子里的二牛子哥就为此讨好过我,要我打听一下他在山花姐心目中的“地位”。他说,在他第一次跑马的时候,梦到自己在山岗遇上了美丽的山花姐。
那一年,山花姐十六岁,她似乎隐约懂得一点爱情,并偶尔表现出某种萌动。有一次,我和她在一起放牧,我说二牛子哥喜欢你哩!山花姐点着我的脑门,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你别瞎说。我说我没有瞎说,这是真的。山花姐便羞涩地起身追赶着我。从那以后,二牛子哥从我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三年之后,他托我的母亲做媒,要把山花姐娶回家。
山花姐过门的大喜日子是她自己选的,那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山岗上,姹紫嫣红的山花开得如火如荼。二牛子哥背上山花姐,任脸颊被村姑们喜悦地涂着脂粉。透过山花姐的盖头红纱巾,我看到了甜蜜的笑容绽满她的嘴角。终于在那一天,二牛子哥圆梦地娶到了他心爱的那朵“山花”。
转瞬间二十余年过去了,故乡的山岗上,山花年年烂漫,年年开得楚楚动人。这次回去,在我们当初放牧的山岗上,我看到了山花姐的三个女儿,她们亭亭玉立,外形似于当年的山花姐。多年以来,她们在山岗上帮助父母种植花圃。母亲说,多年以来,每一株山花都是山花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