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内心深处充满一种浪漫的诗意和难以抑制的激情,而当我才要奋笔疾书将这种诗意倾泻于笔端时,它却倏忽转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像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重重地砸在我的心田,使我顿感血脉贲张、惊心动魄。
是的,羽毛是有重量的,哪怕它是一根小得不能再小的羽毛,它的重量都是客观存在的。
一根羽毛到底有多重?它会无声地把这分重量外化给我们看。
无论是印度的,日本的,还是中国的,只要是大师级的人物用一根羽毛表演完美平衡,都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受到强烈震撼。特别是当最后表演者轻轻吹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流,而那十几根相互支撑、形成平衡的一个天线式构架,眨眼间分崩离析、七零八落、遽然倒地的时候,你会感到触目惊心,不由地发出惊叹:原来,一根小小的羽毛,竟然会有这么巨大的重量,如此神奇的魔力!
的确,在世人的眼中,一根悄然飘落的羽毛,是不屑一顾,不足挂齿的。然而,当它借助于一个又一个的平衡点,把自己的存在、自己的重量,甚至是自己的美丽外化给人看的时候,谁还会说一根羽毛是微不足道的?谁还会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而无动于衷、沉默寡言?
在中国,人们只要一提到“鸿毛”之类,就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殊不知,“积羽沉舟,群轻折轴”“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你小瞧了一根羽毛的重量,你心中失却的,就是千万根羽毛的重量,你忽略了一根羽毛的存在,也许就摊上了“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的大事和悲惨结局。
一根小小的羽毛借助一个科学的支点,就能产生“四两拨千斤”的作用。这,不由地让我联想到了人生。
假如我们每个人都能够非常清醒地把自己的名利和地位看作人生平衡大表演中的一根羽毛,而把理想、信念、工作、奉献和社会价值等比作这场平衡表演中另一端的一根又一根的那些构件,明辨是非美丑,时时权衡轻重,那么,我们心中时常就会有一种危机感,就会有一种敬畏感。因为,如果我们把那头的“羽毛”看得太重,孜孜以求、殚精竭虑、睡思梦想、日计夜算,而这头的本领和付出又捉襟见肘、千疮百孔,那么,很快就会失去人生的平衡,跌落成一堆支离破碎的叹息。我们只有想方设法增加定力,淡泊名利,清心寡欲,心无旁骛,不使这头的“羽毛”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摇摇晃晃,才能把握住人生的平衡。当下无数贪官纷纷落马,不就是因为他们不顾廉耻、违法乱纪,把个人的名利看得太重、把党和人民的利益抛之九霄云外,最终导致自己的人生失衡的吗?“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我们应该从中受到教育,幡然醒悟。“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一个人有再大的本事,如果没有良好的德行和操守,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扭曲了,那么他的人生平衡被打破的时日只会更早更快、更加彻底。“居盈满者,如水之将溢未溢,切忌再加一滴;处危急者,如木之将折未折,切忌再加一搦。”把一根羽毛的重量放到中国的哲学文化中来思辨,我们不难发现,它的意义在于:做任何事情都要把握尺度,过犹不及;对任何细微的事物都不能视而不见,漠然置之,积少成多,势必会由量变到质变。
古人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又说:“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这些金玉良言惊醒我们,在私利贪欲和歪风邪气面前,一定要防微杜渐、警钟长鸣,气定神闲、洁身自好,千万不可小觑一根“羽毛”的重量,更不能犯那些因小失大、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