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水天上来”,单从诗仙李白的这一句诗就能读出黄河的磅礴气势来。这条中华大地的母亲河,这根华夏民族的主动脉,从青藏高原巴额喀拉山北麓约古宗列盆地的玛曲出发,一路蜿蜒东流,万古奔腾不息,滋养着流域的生灵。但是,当它流经黄土高坡、穿越太行山脉、进入华北平原后,就裹挟着浑浊的黄土泥沙,如同脱缰的野马桀骜不驯起来,左冲右突,肆意改道,给居住在平原地区的人们带来深重的灾难。千百年来,治理黄河、筑堤固道、变害为利便成为朝野上下不变而沉重的话题,涌现了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故事已载入史册,留下的只是文字图片,没有直观的印记,没有立体的场景。你若想真切地翻阅历代治理黄河的故事,不妨走进黄河岸边的嘉应观。
嘉应观为大河而立,日夜守望着大河,大河以咆哮的吼声回应着嘉应观,似有不甘屈服之势,但又显得那么无可奈何。
嘉应观位于武陟县城东南13公里处,始建于清朝雍正元年,迄今近300年。对于以节俭著称的雍正皇帝来说,能够慷慨出资288万两白银建造嘉应观,可谓大器难得!为了封赏功臣,为了祭祀河神,为了慰藉外派治河的皇叔,深居紫禁城的雍正豪迈地挥下御笔,彰显了皇家治理大河的决心和豪迈。
岁月沧桑,风浊雨蚀,上游的鹳雀楼早已坍塌,只留下王之涣的诗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而嘉应观岿然屹立于中州大地的河阳之岸,像一颗璀璨的瑰宝熠熠生辉。
远眺嘉应观,它分明是北京故宫的袖珍版、精华篇,展现着清宫建筑的严谨格局和皇家威严。观内楼阁殿宇鳞次栉比,红墙碧瓦交相辉映,飞檐凌空如翅,古柏虬枝参天,回廊通幽,静谧飘缈,雄伟壮观。那御题的匾额、遒劲的碑刻、隽秀的字迹、宏大的彩绘、逼真的蜡像,无一不愧为珍贵文物和稀世珍宝。身处其中,你完全被这里厚重的传统文化所熏陶。
嘉应观以庙观的形式呈现,其实它是一处集宫廷、庙观和衙署三体合一的建筑群,雍正皇帝封其“四渎称宗”。说它是行宫,不仅是因为它整体建筑格局仿造北京故宫,而且是由于它内设有寝宫、更衣殿、会客厅、议事坊等;说它是庙观,从山门、碑亭、钟鼓楼、舜王殿、禹王阁、风神殿、雨神殿等可窥一斑,况且它的名号就是如此;说它是衙署,更是因为它当时的确作为清代派出机构办理着相关行政事务,东院为治理黄河指挥中心的河道衙署,西院为地方管理河务的道台衙署。也正是由于“文革”时期把它作为共和国水利部的一处办公场所,才免遭破坏和浩劫,才保留了它的原始风貌,说来真是幸事,那位决策者可谓高瞻远瞩、功不可没。
纵观黄河流域,嘉应观是现存规模最大、规格最高、保存最为完整的古建筑,具有很高的科学、历史、艺术等研究价值。走进嘉应观,你会感受到它的美妙、奇特和神秘,为其整体建筑的富丽豪华、巧夺天工而惊叹。那酷似皇冠的御碑亭、御笔书丹的龙纹铁胎铜面碑、乾坤倒置的八卦八音钟、栩栩如生的龙凤图藻井,处处透显着美轮美奂,令人浮想联翩;那不见蛛网、不粘灰尘、不进虫鸟的无尘殿,那与山墙没有卡接、一贯到底的齐缝墙,那连枝同根的姊妹椿,使你深感特异和神奇,不禁产生探知其中奥妙的期盼。
拜访过嘉应观,你又会引发出许多遐想:如此雄伟的建筑为何要建在经常泛滥的大河岸边,仿造故宫形制而建又是出于何意,藻井为什么敢描龙画凤,难道不怕触怒圣颜;铜碑之下怎么会压着一眼水井,水井通往那里,搬开铜碑会有什么情况出现;为什么观内只敬祭治河功臣,却不供奉天尊神仙……这些不解之谜诱引着好奇者,有人为此寻奇探秘,数访嘉应观。其实,我们不必为之纠结,存在即是合理,科学源于自然。
如今大河早已安澜,轨迹基本固定。让我们放飞思绪,凌空俯瞰,在浩瀚无垠的中原大地上,嘉应观多像硕大的定河神针牢牢地钉立在大河之滨,又如同无朋的系河纽扣紧紧地锁住大河衣襟的下摆。
岁月不停脚步,沧桑发生巨变,时代总是向前。嘉应观不再皇恩浩荡,不再迎迓御驾车辇,不再繁华显赫。但是,并非所有繁华过后均成遗梦,嘉应观放下身价,与大河共沐日月风雨,与周遭村庄同聆鸡鸣犬吠,其雄伟和魅力丝毫不被遮蔽和削减:它积淀着厚重的大河文化,永远值得我们去研读;它浓缩着中华治河的历史,永远值得我们去牢记;它供奉着华夏不屈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去传承和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