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如潮涌、道路供不应求的今天,每谈及车子,总有人津津炫耀于自家或白色或蓝色、或三厢或两厢、或奔驰或宝马等驾座的美观、舒适与高档,我则于默不吱声中,在心底里说一声:我有车子“11”号,你们谁也比不上!
这所谓的“11”号,所有零部件均由肉骨头组成,系爹妈给予,其设计制作的精密、精巧与精致,足令纵是造出“九天揽月”“五洋捉鳖”之类航天潜水设备的任何一家世界级顶尖工厂都望尘莫及!
襁褓中,它是半成品,像混凝土没扎钢筋,立不起身,吃喝拉撒还靠人伺候着进行。数月后,筋骨虽渐趋硬扎,但尚不足以独支全身,而启动稚嫩的“11”号来驱动身体的欲望已势不可当。“腿力不够,双手帮助”。于是,老祖先类人猿四肢行走的镜头得以模拟回放。虽然幼稚笨拙,却属最初的“试车”,安全系数极高,不怕跌磕碰撞酿意外。现代轿车一般使用四个轮子,莫非最初的启示就来自于四肢触地的稳当爬行?
一两岁时,筋骨的硬朗使“11”号虽能摆脱双手的帮衬,独支全身,但依然软调,蹒跚踉跄,不时跌跤碰磕。及至上了幼儿园甚或背着书包上了学,追撵蹦跳,嬉笑耍闹,步似腾云,来去如飞,“11”号才算合格达标,可以独立作业,放心大胆地去游走世界。
清晨,开启“11”号,准点来到学校,念唐诗宋词,习数理天文。下课了,靠它上厕所,玩游戏,热火朝天地追逐打闹,涎脸嬉笑。体育课上,凭它跑步练操,打篮球排球乒乓球,做跳高跳远俯卧撑。放了学,它一蹦三尺高,兔子般快速载我们回家吃喝。有同学不小心,弄坏了腿脚,“伤筋动骨一百天”,要么无法上学,耽误学习。要么靠同学每天肩背手抬上下学,既麻烦他人又痛苦自己,这“11”号端的重要!
夜晚,“11”号载我们来到旷野,窥一弯新月,赏四野美景,查数图钉般嵌在“青石板”上明灭闪烁的星星。虽然每次都查数不清,但每次都十分认真,乐此不疲。夜游戏内容丰富,更是诱人,诸如捉迷藏、斗筋对拐、老鹰抓小鸡等,玩得热火朝天,最激烈的是分成两班相互拼杀,对阵打仗,而所有游戏无一不靠腿脚给力,因此说,“11”号是少年时代全部欢乐和情趣的关键所在。
节假日里,“11”号驮我们来到田间旷野,或割青草,或拾马粪,或翻地捡拾漏掉的红薯,或干力所能及的农活挣工分,以便使贫寒的生活多一些亮色和暖意。也有费气的时候,它常躲过家长的监视,引我们到水库里偷偷洗澡,为此屁股没少吃巴掌、挨棍棒。它带我们登高走险,无数次从高树上和悬崖畔摔下来,身上叠加的伤疤至今还述说着当年的种种危险。它载着我们钻进桃园、梨园、苹果园和生产队的小菜园,窃取美嘴悦心的果实……然而,我们一点都不怪它。它只是错误的胁从者,绝非主谋。因为车子出错的原因,永远都在司机本身。
长大了,凭借“11”号,参加“黑色七月”抢过独木桥的高考,通过包括它在内的结论是“可以录取任何专业”的合格体检,读完该读的书,找到了合适的工作,“11”号承担的任务则更加繁重。
干工作,上下班离不开“11”号。就算有车子,也不能直接爬上楼梯开进室内,少不了要靠“11”号驮到办公桌前。从这处室到那科室,上领导办公室请示汇报,也得靠“11”号牵引。谈恋爱、会情人,无论相约于黄昏幽静的密林,还是人稠广众的剧院,都离不开“11”号的撮合。情到激动处霍然站起,抱住对方“死咬活啃”,当然少不了“11”号的支撑。十月怀胎,它任劳任怨,默不作声地驮着日重一日的身子,直至歇上产床,静候新生命擦着它的身子“呱呱”诞生。接送孩子上下学、逛商场购物采买,早起晨练、晚上散步,哪一样少得了“11”号给力?应当说它与人类活动息息相关,形影相随。人若一旦失去它的支撑与帮衬,必将如泥委地,寸步难移!
有车代步固然好,无论是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还是高级或不高级的轿车,不仅节省体能,使人有充沛的精力投入工作,更能节省大块时间。在时间就是效益、“寸金难买寸光阴”的今天,意义尤显重大。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机动车多了,不仅加重大气污染,还会使道路变得狭窄不堪,导致塞车堵车成为家常便饭,以至一些地方某时段会出现“轿车追不上单车,单车撵不上腿脚”的怪象。更重要的是,无论何时,都不要也不能忘记根本。车子再好,均由人造,而造车的人,无不得益于“11”号的给力。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人的“11”号给力成全,或许现在压根还没有汽车的出现。或者说即便有了汽车,而缺少“11”号参与操作,也是一堆废铁疙瘩。由这个意义来类比,就像没有祖传的血脉支撑,就不会有今天的人类一样,人,无论怎样飞黄腾达、扶摇直上,“炙手可热势绝伦”,都不能数典忘祖,不记自己所从何来,有几斤几两,就像将来无论我有多么豪华的驾座,也永远不能忘记、更不会嫌弃我那看似笨拙的腿脚一样。当人们炫耀自己高级的驾座时,我会自豪地说一声:我有车子“11”号,它是我永远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