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新家了，母亲执意将祖父和父亲的照片一同搬过来！周政唯母亲的话是从，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媳妇青果有些生气，好端端的新房子，一进门不是字画，迎面就是两张历尽沧桑的黑白照片，挺让人觉得别扭的。但周政说“就这样”，那就这样了。于是，青果每每进门就看见两双眼睛，日子久了，她突然发现其实那两双眼睛挺亲切的——祖父穿着军装，腰杆笔直地站在黄浦江边，双目炯炯有神；父亲也穿着军装，腰杆笔直地站在宝塔山前，双目熠熠生辉。

  终于，青果抑制不住满满的好奇心，央求母亲，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母亲说，周政都知道，让他给你讲吧。

  周政近来很忙，刚刚当上局里的一把手，局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没有捋顺，如今单就几个科室干部的任命，就让他很头疼。其实，他是想量才任用的，可是草案刚刚完成，几个惹不起的头头脑脑就纷纷施压，要他考虑这个，关照那个，说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政策是由人制定的，咱想让谁上，就照着谁的标准制定聘用标准……当然，考虑的谁、谁、谁，都纷纷送来了“小意思”。那些人原本想送他家里的，可他母亲一根筋，一颗青菜也不收，没办法，就偷偷摸摸送他办公室里了。周政左推右辞，可还是有好几份“小意思”像胶水黏手上一样，咋都甩不掉。

  晚饭时，周政接了一个电话，是刚退休的老局长打来的，说周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也不要坏了老规矩，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周政听着，“嗯嗯嗯”连声答应。

  母亲放下碗筷，皱着眉头说，政儿啊，你媳妇想听听你祖父和父亲的事，你就讲讲吧。

  好，好！周政抬眼看看两张照片，对青果说，祖父毕业于黄埔军校，是国民党的军官，和日本人决战时，死在战场上，牺牲时才36岁。祖父牺牲时，留下一封信，信里要求凡是中华儿女，都要以驱除外患为己任。父亲是师范学校的学生，祖父牺牲后他跟了红军，后来到延安见到了毛主席，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照的。后来，父亲参加了好多次战斗，因为作战英勇，当上了团长。本来，父亲可以和母亲一起，享受和平年代的幸福生活。但是，他为了抢救一个落水的儿童，不幸牺牲了。父亲留下一本日记，扉页上写着——忠诚国家、忠诚民族、忠诚党、忠诚人民！

  周政讲着，眼睛突然就灼灼的了。青果瞬间明白了，怪不得看着祖父和父亲的眼睛感觉很亲切，周政此刻的眼睛和他们一样，里面透露的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一种坚强！

  政儿啊，做人，腰杆要笔直！不要忘记，咱们今天的好日子，是无数像你祖父、父亲一样的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打江山难啊，守江山更难！抵制不了诱惑，那是要坏事的啊！

  周政端坐在凳子上，腰杆笔直，听着母亲的训诫频频点头。

  三天后，干部考核方案出台，条条款款都与才能、业绩相关。出台方案的同时，那些“小意思”一个个都通过快递回归了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