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里 我用嘴巴张望

  懵懂着 无法分辨哪是天上的云

  哪是母亲的乳

  它挺耸着 滚烫着 柔软着 白嫩着

  肥硕着直到撑破想象

  但我能记住的 只有股股乳汁

  那时我还不懂感恩

  甚至不记得 曾睡过摇篮

  我是大地 饥渴地吸吮 宇宙的辽阔 银河的深邃

  和星斗的斑斓

  我的腋下 涌出江河 湖泊 和大海

  我的胸膛 隆起丘陵 高原 和山脉

  我开始思考 滴水的意义和尘土的内涵

  我终于懂得

  星星是种子 月亮是花蕾 太阳是果实

  所有的牲灵都是我的孩子

  可我只宠爱他

  教他泅泳上岸 教他离巢下树 教他直立行走

  只有他 会用劳作 用想象 用哲学和诗歌 走向文明

  他是唯一懂得创造

  也愿意感恩的孩子

  他是祖冲之 是伽利略 是牛顿 是爱因斯坦

  他的名字叫 人

  我伟大的母亲啊 是您

  给了我阳光和雨露

  也给了我 用作充饥的爱

  我曾那么爱他

  给他温饱 让他交配 教他科学和幻想

  我知道海啸 雾霾 战争和撕裂的臭氧层

  是在惩罚我

  我 真的知道……

  很不幸 诺亚方舟 只是神话的遗骸

  它至今仍散落在外高加索

  在亚美尼亚 在土耳其

  四千多年前的大洪水 早已冰冻了

  但大逃亡却一直哀号着

  在耳畔 在心头 在给后辈的箴言絮语中

  方舟 是假说也是愿望

  编个假说警醒自己的 往往是人啊

  可他会因幼稚而荒诞 不是吗

  我的亲爱的伟大的慈祥的

  具有万能之能的母亲啊

  您 还记得您盛满上帝粒子的摇篮吗

  混沌洪荒中 宇宙初成时

  那简陋而粗糙的摇篮

  如今 我也是一只摇篮

  而他 还太孱弱太幼小太懵懂

  他还不懂得感恩

  他 真的 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