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亚兰站在北京车站的时候,从心底涌起一阵茫然。已是下午2点,刚出来的这一班旅客,犹如决堤的江水,使她有些身不由己。身边不断有人匆匆而过,有个小伙子,超过她以后还回头看了看。她觉得不能在此停留,不然会被不三不四的人盯上,于是提着包漫无目的地走开。
吃饭、睡觉、找工作,一个个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她决定先到饭店去,一来解决吃饭问题,二来找工作。一连问了几家小饭店,有的不招工,招工的又嫌其没有工作经验。春日的暖阳渐渐退去,还有些寒意呢。
黄昏时分,曾亚兰走进一家招牌是“伊春饭店”的门面,一位面色红润、手脚粗胖的中年男人正招呼客人。曾亚兰说:“大叔,您这里招工不招?”老板上下打量她一番,曾亚兰又赶紧说:“只要管吃就行,俺不要工钱。”老板略一停顿说:“后厨倒是少个人,管吃这是老规矩,工钱嘛,我照给,谁出来不是为了挣钱?不过不高,800元一个月。”曾亚兰连连点头说:“中,大叔。”
曾亚兰一天要择洗几十斤的菜,下班后,趴在床上都不愿起来,可是她不声不响;由于经常接触水,洗得手都皲裂了,可是她咬牙挺着;厨上的师傅又好支使人,忙得她团团转,可是她二话不说。老板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第二个月将工钱给她加到1000元。
曾亚兰渐渐发现,每天中午时候,总有一群姑娘三三两两地来,每人也只要一碗面。她一打听才知道,附近有一家利民家政服务公司,专为北京市民提供家政服务,那些姑娘就是等待客户的。
利民家政服务公司的大厅是上下两排窗户,靠墙放着阶梯式的架子,架子上摆着各式盆花。曾亚兰进门时有些局促,但看到没人注意她时,就大着胆子走进一间办公室打听,接待员说:“有妇联或民政局的证明吗?”她摇摇头,接待员就说:“像你这样的我们不登记,不然,介绍给客户,谁给你担保呢?”曾亚兰无奈地站在大厅中央,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她的面前铺了一条光明的通道,可是路在哪里呢?快到下班时间,几个50多岁的保洁员已开始打扫卫生了。曾亚兰抬头看了看夕阳,发现高空玻璃已蒙了灰,又瞧了瞧下面阶梯式的花架,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曾亚兰手拿抹布,径直走进洗手间。她用水打湿抹布,沿着花架边沿一步步上去,再抓住窗棂,一提身,攀上窗台,就擦了起来。也不与人搭话,也不要人帮忙,直待擦完,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公司经理徐放次日走进大厅,觉得满屋通亮,抬头就看见高空玻璃亮晶晶的,心情为之一振,对保洁员说:“亮堂堂的,真能给人一个好心情。”保洁员笑着说:“可不是嘛,这个小姑娘手脚麻利得很。”徐放问:“哪个小姑娘?”保洁员说:“我们也不知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半个月后,曾亚兰再拎着抹布来的时候,直接被请进了经理办公室。徐放问:“你是这儿的家政人员吗?”曾亚兰摇摇头,徐放又问:“那你为何要擦玻璃呢?”曾亚兰说:“我想证明我能干好,可我没有妇联和民政局的证明。”徐放追问:“那你有身份证吗?”曾亚兰从身上拿出来,徐放接过来看看,叫接待员拿来推荐表,亲自填写道:“真诚、勤快、善解人意”,末尾在担保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