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先有了丹水,才有了于庄。
于庄这个名字和水无关,它传递给人们的信息是于庄源于于姓人家在此安家落户。于庄又叫三渡湾,三渡湾这个名字自然和水密切相关。于庄缘于人,三湾渡缘于水,缘于自然。两个名字结合起来可谓天人合一。
丹水从山西高平的丹朱岭一路流来,成就了两岸的数十个村庄,每一个村子都有自己的源头,就像一个人,他有自己的童年,有自己的记忆,自然都有迹可循,耐人寻味。于庄的历史却是一本糊涂账,就像一个没有读过书不识字的老人回忆自己的过去,含糊不清。据村里的老人听他们的老人讲:以前,怀庆府城有个于胡同,于家家业很大,有一年在建造宅院时,由于冒犯了官府,被视为欺君之罪,遭到官府的诛杀,一部分人逃离府城,先逃到张坡,后来又逃到这里,繁衍生息,渐渐地便有了于庄。这样说来,于庄开始是隐蔽的,应该像桃花源一样,一定有许多五彩斑斓的故事。
我不敢说于庄是一个水村,但于庄的水确实很有历史很有积淀很是充盈,足以使人们因水而流连。正常情况下,山村往往缺水闹旱灾,于庄没有缺过水,水是于庄的前世今生,是于庄赖以生存的根。是水润泽了于庄,荡漾了于庄,丰满了于庄,是水让于庄人的梦里充满了波纹。很早以前,于庄人就在水上修建了石磨,建造了磨房,利用水的流速冲刷石磨盘,磨米、磨面、磨香,使早年的山村因水充满了机器的声响。于庄人将这种磨称作石磨,又叫水磨、水冲磨、水打磨。石是做磨的材质,水是推动转运的动力,就这样,水磨盘一圈圈地转,一遍遍地研,磨出了财富,研来了幸福。最红火的时候,村子里就有16盘磨,是周边村人最多的村子。上世纪60年代初,水发电技术传到了于庄,于庄人便用上了电。想一想,在那样一个年代,一个夜里灯火通明的山村是多么富有吸引力,于是周边的姑娘都愿意嫁到于庄来。村里所有的田地都有了水浇地,旱涝保丰收。于是于庄有了果园,种了各种各样的花,于庄成了硕果累累、四季花香的村庄。
如果说水使于庄显得温柔、秀丽,那么石头又使于庄充满了骨感,有了刚毅的另一面。在于庄,除了石磨、石磨房,还有石头墙、石塄、石头铺就的小路、石柱子、石凳、石桌,处处都是石头的影子,特别是用扁扁的、圆圆的鹅卵石代替砖、土坯,一层层地垒砌成几米高的墙,垒砌成的石头房,凸凹整齐,真的是别有韵味。我曾经在一本摄影集子里见到一幅摄影作品,名字叫《余晖下的石磨房》,那河滩,那鹅卵石房,那光影色泽,加上精美的构图,美得让人心醉。
我忽然想到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李国文,为什么想到他了呢,上世纪70年代,他被下放到这里修建铁路,曾在这一带工作了多年,他曾写了一系列关于丹河人家的散文,我读过几篇,曾有一篇《河对岸人家》我是在《读者》杂志上读到的,记忆尤其深刻。文章很美,他把这一带村庄、人家、一草一物写得那样安静甜美,充满生趣。那时,他可是被下放劳动改造思想,他笔下的文字依然处处流露着大善大美,真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啊!
我多次到过于庄,于庄的水和石总会让我沉迷其中。特别是夏天,撑一只竹筏在水上漂或站在几块石头垒就的山神庙旁看星光闪烁的村庄轮廓,别有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