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3月23日至25日,一批由民间怀商文化研究者组成的“天下怀商”文化志愿者采风团走进北京,寻访留在首都的怀商遗迹,本报记者亦随团采访,并根据采访实录形成系列报道,以飨读者。
3月23日,北京晴冷,透亮的阳光带着寒意恣意挥洒,尽情地“包裹”着闻名全国的中华百年老字号——北京同仁堂中医院的青砖翠瓦,使得位于北京市东城区西打磨厂街闹市中的这家百年老店更显幽静、深远。然而,“天下怀商”文化志愿者采风团成员们更关注其西隔壁的一处凌乱、破旧的老宅,它便是老怀商知名商号——杜盛兴号当年在北京开设的天汇药栈所在地。
杜盛兴号,起源于博爱县孝敬镇坞庄村杜氏家族。12年前,我市怀商文化研究者程峰、宋宝塘、杨玉东、李相宜等人在坞庄村考察时,发现一通名为《盛兴家庙创建碑记》的残碑。据该碑碑文所述,杜氏家族由山西移民至坞庄村,一世祖为杜堂。明末清初时,杜氏家族中的杜兴谟、杜兴信开始经商创业,逐步将生意发展至全国各地,并于北京设覃怀会馆。
从明末清初创业至民国中期后逐步走向衰落,怀商杜盛兴号在历史上存续了300余年。300年余年间,杜盛兴号或通过独轮车,或通过货船,将怀药运往全国各地,而后又带回各地名贵中药材分销。根据河北安国、河南禹州两大古药都现存的相关史料推断,杜盛兴号当时已是河北安国、河南禹州、安徽亳州、江西樟树“四大药都”最重要的药材供应商。全盛时期,杜盛兴号是北京同仁堂的主要药材供应商,两个在当时医药界的“知名品牌”长期合作,互通有无。
时光飞逝,历史沧桑。80岁的郭锦玉和他的弟弟以及老街坊们,是如今天汇药栈的实际拥有者。而巧合的是,郭锦玉正是杜盛兴号在北京的最后一任大掌柜郭良普的侄孙。有故事的老人、有故事的老房子、有故事的老商号……当这些元素在同一个时空相遇,定能讲出一段生动的故事。
郭锦玉出生于博爱县金城乡西马营村。幼小时,他在家中上过一两年私塾,七八岁时随母亲前往北京,与父亲郭树仁相聚。在六爷郭良普的安排下,他们一家暂居北京崇文门外的上二条胡同,这里曾是杜盛兴号的办公所在地,同时兼具杜盛兴号高级职员住所功能。
郭锦玉回忆说,上二条胡同距西打磨厂街并不远,父亲郭树仁刚到北京的前三年,一直来往与这条路上。他每日可从杜盛兴号柜台上取20元大洋,陪同南来北往的客商逛逛戏院、打打牌,吃饭一般都在离工作地点不远的北京丰泽园。据说,北京同仁堂曾是北京丰泽园的股东之一。当然,郭树仁并不是每天过着“公子哥”般的生活。如果从青海、四川等地运来麝香,他就要和其他工人一起连夜加工麝香。北京同仁堂是杜盛兴号在北京的最大客户,当时的北京同仁堂还在北京前门的大栅栏区域,而现在位于西打磨厂街的北京同仁堂中医院则是当时的乐家老宅(乐家是北京同仁堂创始家族)。
在北京“闲逛”三年后,郭树仁并没有在杜盛兴号继续工作,而是在六叔郭良普的安排下进入北京同仁堂制药厂工作,直至以北京同仁堂制药厂会计、高级药剂师的身份退休。
听着郭锦玉老人的讲述,“天下怀商”文化志愿者采风团成员们心中不免惊叹:“不论是北京同仁堂还是杜盛兴号,也不论是杜家、乐家还是郭家,在错综复杂的商业利益链条上,他们依旧能够彼此呼应,相互诚信,已构成了牢不可破的商业文化关系。”
然而,历史的脚步总在前进,再亲密的关系放在时代的天平上也是昙花一现。
郭锦玉住进西打磨厂街的时间是1955年。那时,杜盛兴号已是繁花入泥,旗下知名药行天汇药栈自然跟着落入尘埃。天汇药栈虽与公私合营后的北京同仁堂一墙之隔,但“兄弟关系”已非当年。
1955年,为工作方便,郭树仁一家决定在西打磨厂街安家。十几岁的郭锦玉与母亲担起了寻找新家的重担。在看了多家宅院后,他们最终选择了宽绰的天汇药栈旧址。郭树仁得知后高兴地说:“这真是缘分呀。”随即,他花3400元人民币买下了160多平方米的天汇药栈旧址的中间部位。
160多平方米,这仅仅是天汇药栈的一小部分。郭锦玉回忆,天汇药栈是二进院,东西宽约20米,南北宽约50米,面积约1000平方米。他们家现在的客厅,是通往第二个院落的过堂。
在郭锦玉的带领下,“天下怀商”文化志愿者采风团成员们对天汇药栈旧址进行了实地察看。他们注意到,虽然如今的天汇药栈早已面目全非,但通过内在的建筑布局仍可看出典型的旧式药栈格局。其有东西耳房,负责出入货物、货款的登记、结算工作,南北及阁楼是仓库,可存放大量货物。东侧还有一处南北长约20米的两层木质楼房,主要功能是接待外地药商,亦可存入货物。楼房下有天棚,是掌柜接待客人,或员工歇脚的地方。
郭锦玉说:“以前,我们家前面街房住的是一位韩姓的沁阳药材商,在宏仁堂上班。”郭锦玉的老邻居、62岁的崔宝京现居两层木质楼房内,他说:“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四代人,可最早的房东是你们沁阳人,名叫王禄堂,也是药商。”
出了天汇药栈旧址,闻着浓浓的药香味,往西步行约20分钟,便可到故宫。历史上,各路商帮都希望在这里得到天地庇佑,实现财富梦想。怀商亦如此,他们勇敢地融入滚滚的商业潮流中,努力开拓版图,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