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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记忆:那个藏族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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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12年7月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孙大坤 / 逝水流年
青海记忆:那个藏族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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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关却加。

  初见他是在青海刚察县的小旅店,我们一行四人匆匆而来,差不多黄昏时候到的那里。旅店年轻的老板娘把钥匙给了我们,让他领我们上去。穿过幽暗而曲折的走道,来到三层的房间,他帮我们开了门。没有留下什么第一印象,不过是匆匆而过的路人罢了,对于这个打扮得有些奇怪的“跑堂”,微微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因为打算即刻出发去看青海湖的黄昏,我们便顺口咨询。我也就留意了一下他,个子不高,瘦,一身略带邋遢的西装,长发长脸,却不是显得很风霜的样子,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说不清是藏族小伙子还是汉族。

  他人很热情的样子,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话,询问着我们。人大的假期开始得早五一几天,我们到的那个时候整个刚察县也见不到多少外来的游客,于是才想是不是看我们新鲜,一如我们对这个陌生的藏区县城一般。我们也知道他并非这里的伙计,不过是店主的朋友在此盘桓,便义务地充当了“跑堂”。简单地说了几个可玩的地名,帮我们打听了出租车的价钱后,他又约我们第二天到他家里去坐坐,说带我们看看牧区,喝喝奶茶,这才又知道他是藏民,家在牧区。我们欣然答应,兴奋之余,我却有点儿隐隐的忧虑。不过我们四个大男人,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如此一番自我宽慰,也就不太在意了。

  当天晚上我们在刚察县城的街上随便找了辆出租车,拉着我们到了青海湖。落日的大湖有种不可思议的神圣之感,远山和层云的映衬,更让我们这几个在大城市待久的孩子一下子出脱出豪迈来。也是如此,回去的路上,便和善良的司机大叔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了解到原来这里藏民是人口的大部分,汉藏之间明显会有些裂痕。出于风俗,出于信仰,也出于彼此间的不信任和文化发展的不同程度。总之,藏民剽悍而蛮横,而汉人不失精明,但是总是憋着气,泄不出去。我想起了关,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突然便有点儿沉默了,于是,别过头去,看着车窗外昏暗了的天空下弥望的旷野,高原的山云浓草淡,沉默不语。

  回到县城匆匆吃了些夜宵,已然是将近子夜,那时关已经走了,我们相约第二天下午再见。

  度过了安稳的一夜,第二天上午我们去了鸟岛,下午回来时,关已在旅店等着我们了。说是上午他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又没有留我们的手机号,不知怎么联系。我心中暗自有一些惭愧,加之这里的地方基本已经转遍,打算今天随他去了牧区,住上一个晚上明天便走,到另外的县城去。

  于是,我们四个人随了他,在县城里找车跟他回家去。最终是一辆小小的夏利挤了七个人。司机和另一个哥们儿是他的朋友,因为是顺路,便挤了一起。一路上大家互相问东问西,又是挤在一起的缘故,便显得分外的熟络,“很近”的几十公里后,我们到了。

  那是一栋山脚下的房子,一层,三居室,外面带着一个小院子和几个牲口棚,看来还算殷实。一家人出门迎接我们,看得出来,对于我们这批意外之客,他们很热情,也很开心。进了屋子,发现收拾得很整齐。喝了奶茶,简短的寒暄,然后关带我们看家里的牧群。

  我们一行走在苍茫的高原上,春末的草还没长起,依然是有些枯黄,也不高,大地上能看到龟裂的痕印。关说高原的草场本就是荒芜贫瘠,到了夏天,河水丰沛了,天也热起来,那会儿草就会长起来,尺高的草丛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很好看,现在还不是季节,我们只能小心地走在这尚在风中发育的草场中,规避着牛羊随地撒下的粪便,慢慢地散步。天阔云低中一路且走且谈,慢慢说到了年岁的问题。知道关今年二十八了,自然问及了婚配与否。他说不想结婚,只想做一个快乐的单身汉,一个人,逍遥自在。此话一出,我们都有点儿诧异,本以为在这里,二十八岁该早已为人父母,不想关竟然如此地思想新潮。他说想到结婚就觉得压力好大,不像现在,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当然觉得不该只是如此,便继续追问了下去。但似乎是限于语言表达能力,他只会这么解释。关是快乐的单身汉,每天开开心心,逍遥自在。牧区的农活也不重,牲口们虽没太大悟性,但基本能照顾好自己的饮食起居,除了防范偶尔有人偷鸡摸狗之外,倒没什么事儿太牵扯精力。说得我们好不羡慕,看着他吹着口哨,在蔚蓝的天际下,放牛赶马,我们这来自城市的少年,有些无措。只是,我隐隐觉得,这潇洒里带了些许无奈,这不过是我们新鲜他们却习以为常的事物。即使单纯的藏民,也该是有自己的故事。抬起头,我看见变幻的云朵像是他的心思,不曾言语,但举止之间却泄露了秘密。

  观牛逗羊看藏狗,草原上一番玩闹,然后我们回到房里。就和关一家人一起照相玩。很少见过数码产品的他们,对我们的相机很感兴趣。关主动提出要让我们穿上他的藏袍照相。于是,我们四个换上了藏袍,老大爷给我们一一点评:晴川像是外国人,蜀黍则最接近藏民,我是蒙古人,而魏博各种不靠谱。我们在不大的院子滑稽着,逗得他们一家人捧腹,索性拉来一起照相。最开放的是老大爷,活像老顽童,而那个四岁的小姑娘总是躲在母亲背后,我们的镜头只要一对准她,便急匆匆地跑开了,高原红的小脸因为秀色更是涨得深了。关虽是家里第二代里的小子,却显得最大气,可能是长期在县城里混,眼界开阔不少。自始至终,关的话不多,但是照顾人很周到。晚餐是一大盆手抓羊肉,我们被请到炕上上座,而他们则看着我们吃,不肯同席,我们虽不通礼仪,但也知道这是上等的优待,不免受宠若惊,赶忙把关与老大爷一起也请了上来,才略微心安一些。

  草原的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男人就一起坐在客厅里喝青稞酒,四十几度的白酒,比想象的烈多了,几杯下肚,豪气就生了出来。话不觉也多了,内容也渐渐生动。老大爷给我们讲起了他和老大娘的故事,两个人从小一起放牛放马,长大了就成亲,白头偕老。一旁的大姐夫听了打趣到,哪儿这么轻易啊,哄笑中才知,原来大爷年轻时也是“恋爱专家”,风流草原,听得我们之中有人心里痒痒,急急询问,大爷倒也风趣,“失败的多了,就懂了”,又是一番欢声笑语。关还是话不多,几杯酒后,白天明亮的眼睛开始有些迷离,不知因为是我的原因,还是他自己。那天是四月二十九日,农历的三月十六,高原的月亮从东山升起,远比城里明亮而圆大。站在院子里吹风,我望着月亮,想着某个人,猜想她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轮圆满。跟蜀黍要了根烟,几个人默默地抽着,我听到关轻轻地叹息,却只看到烟头在黑暗中亮着微红的光,然后食指一弹,划了个弧线,没入了黑暗。我想,关和我一样,也是想人了吧。何事长向别时圆,人世的悲欢倒映在月色里,大家更沉默了。

  时候终是不早,便回屋睡觉。不晓得是换了床不习惯,还是心中思量,辗转难眠。旁边蜀黍和川川不知小声嘀咕着什么,魏博不胜酒力,早已呼呼,房间里回荡着大姐夫念经的声音,缥缥缈缈。我别过头,看见关躲在被子里发短信。发现了我在看他,关一笑,我俩开始聊天。关说一直想开个小旅馆,就像我们住的那家一样,不大,但是够维持生活,大概是六七万元的投入,说一年能收回一大半成本,第二年就能赢利了,但是家里条件不好,不想跟家里要钱,自己打工也挣不到多少。我问他有没有想过要出去走走,他说想过,想开开眼界,但他只上了小学一年级就退学了,没有文化,从小因为在家里最小,也吃不了苦。我嫌话题沉默,就说,政府对于藏民不是有很好的优惠政策吗?上学、看病什么都不花钱的,没什么关系啊。然而他说并不是那样的,藏区太落后了,不仅是经济,也包括人的思想观念,没有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念过书。我记起吃饭时,我问老大爷当地的传说,老大爷说不曾听说。因为之前出门查了刚察的意思,就是断骨取髓,便讲给他们听,然而却没什么回应。说着说着,就又谈到感情的问题上。原来这快乐的单身汉,爱上了一个姑娘,姑娘对他也很好,但是姑娘之前爱过别人,受过伤害,一直不能缓回来接受关。关很苦恼,就是想给姑娘发短信,告诉她他的思念,但是不知道怎么说,问我该怎么办。我就问他是否知道仓央嘉措,他说是。我说干嘛不把这位六世达赖的情诗抄给姑娘呢?他却不知道这情诗,问我是什么内容。我想了想,就背了《见与不见》给他听:“无论你见与不见,我的思念就在那里,不增不减……”关很喜欢,要我帮他打出来,他要记下来,我便欣然从命。不晓得最后他是不是发给了姑娘,也不知道姑娘是否明白关的痛苦与爱恋。

  那天聊了很多,睡得很晚。第二天早起,关把我们送到了西海镇,我们留了些钱给他,他推辞不要,但最后还是没拗过我们,就拉着我们的手说夏天让我们一定再来,然后依依惜别。

  就这么,我们分别了。

  后来,我总是想起关,想起藏区,想起那天的月亮,想起每个人心中都有故事。我一直想,如果我能留下,帮助关和心上人终成眷属,那是文学;如果关随着我一起走出藏区,释怀了那位姑娘,这故事就成了艺术;但,最终,我走了,似乎没来过一样,他留下,依然惆怅着,这便是现实。

  (本版照片采自本报资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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