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今日沁阳/副刊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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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2年12月13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谒何瑭墓
□董尚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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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省沁阳市城南有明礼部尚书何瑭之墓,墓前原立一座石碑,碑文曰:

  吾儿强胜吾,

  要钱做甚么!

  吾儿不胜吾,

  要钱做甚么!

  然而,当我第一次去谒何瑭墓时,石碑仍在,碑身却已被积年的泥土湮没大半,露在地面上的,仅剩下上面的“要钱”、“要钱”两行四字。据说,何瑭遗嘱立此墓碑,在于教育后代子孙要清正廉洁,不要贪财,不要为给子孙多留遗产而贪得无厌:子孙比自已强,子孙会有钱财,不需要什么遗产;子孙不肖,留下的遗产再多,也不够他挥霍。因此,反诘:“要钱作甚么!”并把这两句反诘语抬高了写,以警视听。但历史却开了个大玩笑,把何瑭的原意歪曲了,泥土将靠下边的字淹埋,偏偏留下“要钱”、“要钱”四字在人间,反讽着一些后来人,特别是现代人中出现的所谓“五十九岁”腐败现象,这些人临了还要捞一把,留给子孙,令人发指 。然而,故乡人都知道何瑭老先生的原意,称此碑为“不要钱碑”,并留下何瑭的一段段佳话。

  何瑭(公元1474年—1543年),字粹夫,号柏斋,明河内(今河南省沁阳市)人,官至工、户、礼部三侍郎,南京右都御使,死后追赠礼部尚书,谥文定,后世尊称为何文定公,故乡人叫他“何老先儿”即何老先生。

  《明史·儒林传·何瑭》载:“何瑭年七岁,见家有佛像,抗言请去之。”而民间流传的故事,不是“请去之”,而是他干脆把佛像放在床底下,与便壶为伍。他还敢于蔑视权奸,《明史》载,何瑭任翰林院修撰时,宦官刘瑾窃政。一天,刘瑾到翰林院赠众翰林川扇,以显淫威、笼人心。众翰林两次跪拜谢恩,独何瑭长揖不拜。刘瑾大怒,问:“何人竟敢大胆无礼?”何瑭理直气壮,大声应道:“修撰何瑭!”何瑭不仅敢礼抗权奸,对皇帝也敢直言规劝。明正德八年,何瑭给正德皇帝讲经,他居然联系朝政,诠释经意,以致触犯了忌讳,被贬为开州同知。

  作为封建时代的文人,一生追求的最高理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何瑭深感“直道难行”,他的思想境界和现实社会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和错位,他的理想屡屡碰壁,他的行事原则一再受挫。于是在不能实现“治国平天下”时,只好退而求其次:“修身齐家”。这是中国文化人的精神传统。明吴三乐《何文定公集序》说他:“奋起河内,倡明理学,自直史馆至贰秩宗殆三十余年,退处山林者半。”就是说,他一生一半时间作官,直至礼部二品;一半时间却在家乡隐居。他潜心精研理学,他的哲学思想在当时独树一帜,与明代理学的代表人物王守仁、王延相齐名。他研究音律、音韵、算学、医学等,著作颇丰。他的《律吕管见》等许多著作对家乡的后起之秀、何家女婿朱载堉,成为世界级的文化巨人产生过重大的影响。

  何瑭一生,清正廉洁。传说他在京作官时,亲戚与邻人因宅基地闹起纠纷。这位亲戚给他去信,想让他写信给地方官,好打官司。他捎一封信给这位亲戚:

  千里捎书只为墙,让他一墙又何妨?

  邻里应重仁和义,莫借吾名做强梁。

  亲戚看了他的信,后退一墙相让;邻人见何瑭的亲戚让了,自己也后退一墙相让,相关邻里也都效仿,于是形成了一条三尺来宽的胡同,起名做“仁义胡同”。这条胡同,至今犹在,何瑭的美德也成了几百年来过往人的口碑。

  何瑭一生安贫乐道,他布衣蔬食,两袖清风。在自谱词曲的《柏斋乐府》里他唱道:“积诗书满屋,不慕他人豪富,粗衣淡饭,清白家风,萧条门户 ……”他训子的格言是“四莫”:

  见财,莫贪;

  见光,莫沾;

  亏心案,莫办;

  伤天害理事,莫干。

  明嘉靖二十三年(公元1543年)九月三十日,何瑭病危。他把两个儿子叫到床前,说:“为父一生没给你们置房买地,只攒了五千两俸银,也不打算给你们。三千两修建景贤书院,两千两周济穷人。给你们留下四句话,作为遗训,我死后立碑墓前,传之万代!”于是他扶病写下“不要钱碑”上那四句话。

  历史走过了四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如今,再谒何瑭墓,那块被泥土掩埋的半截石碑也不见了,一条通衢大道正从墓前通过,路人经过这里,常有驻足凭吊者,他们见过,或者听说过那块“不要钱”石碑吗?他们在凭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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