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房子

  房子住久了，你会发现很多小生命

  与你同在

  水龙头下会有很多爬痕

  旧鞋子上也有网

  去年的花生和小红豆都成了空壳

  一小筐红枣也长满了窟窿

  房子住得久了，房子的四个角

  四个方向

  都变得越发模糊混沌。雨水和风抓住它们

  又放开了它们

  墙上有壁画，窗台上有花瓶

  鞋底下有毯子，柜子里有檀香

  下一场大雪吧

  河岸上

  一个母亲欺骗她的孩子：

  “我们不往前走了

  再往前走下大雪

  我们就回不来了”

  可今年的大雪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电线上站满了一排排

  黑漆漆的小鸟

  我在对岸向高空祈祷：

  下一场大雪吧

  现在最需要这场大雪的不是水井和麦根

  而是城市的烟囱

  和房顶

  时 间

  时间久远

  我们会忘记彼此的姓名和肉体

  时间来临

  我们会把对方重新领回到家里，享受热爱和分离

  时间没有停留

  时间自己多么清晰，准确

  坐在时间的中心，我

  把自己分成四通八达的指针和轮盘

  城 堡

  小小的城堡开门

  小小的城堡倾斜

  小小的城堡抖动。哦

  那小小的城堡豢养着

  一生的金子

  一生的金子肥厚

  肿胀

  疼痛

  一生的金子飞溅。横着竖着

  四面八方，裂开

  抛洒

  那小小的城堡用一生的金子交换

  那一小片雪

  看 梅

  在这里

  我愿意把成千上万棵梅朵

  当成一朵来爱

  我愿意把一棵花根

  当成千万棵来爱

  这还不够

  我必须跳进大田亲自开花

  亲自扎根